笔安_

归兮？归矣

文/笔安

慕容黎消失了，在执明攻城的前一天消失了。那天慕容黎将所有的宫人赶了出宫，说要一个人想想对策，怎么应付来势汹汹的大军。

宫人出宫不久，城中百姓就被火光惊醒，瑶光王宫的火光照亮了正片天空，三更夜半如同白昼一般。此时的执明正在安寝，听到将士来报才知道瑶光王宫着火了。

而慕容黎不见了。

执明下令搜遍全城将慕容黎找出来，百姓们都在猜测，他们的慕容国主死在了王宫里，和以前的慕容王室一样以身殉国了。

“找，活要见人死要见尸，烧成了骨灰都要给我带回来！”

执明咬牙切齿地对着手下的将士们下令，这么多话都还没有说清楚，如何能放他走？他不相信慕容黎死了，因为慕容黎是涅槃的凤凰，是在战火中得以重生的王，还未到真正的绝境，他又如何会死？

“王上为何如此记挂慕容国主？”

刚来不久的小士卒问着老兵，老兵看着远方摇摇头，有一段历史，有人不愿提及。

“本王记挂的是瑶光王宫的宝物。”执明站在小士卒的背后说道，“不去找人在这偷什么懒？不知道军中议论别人是要军法处置的么？”

小士卒和老兵跪在地上，吓得大气也不敢出，深怕呼吸重了点就会惹得龙颜大怒。

“念你刚来，还是初犯，这没别人，本王可以当做没听见，但是再犯就别怪本王不客气，快滚。”

两人听了执明的话连连道谢，连滚带爬地跑出了执明的视野，执明看着燃烧着正旺的柴火发愣，想到了瑶光王宫已被扑灭的大火，那精美华丽的殿堂也如这火中的柴一样，折断、化灰、湮灭。

天权的将士在城中找了一夜，直到天光乍破。慕容黎倒是没找到，是方夜主动上了门。

“执明国主，这是国主让我交给您的瑶光国印，从此瑶光举国唯执明国主马首是瞻。”

执明拿过国印，看着方夜慢慢单膝跪地在自己的面前，从此以后，钧天归一，名为天权。

待到交接完毕，执明遣散了所有人，将方夜留了下来。

“可还有别的？”

“有，慕容国主说知道您会记挂瑶光王宫的宝物和稀奇玩意，便将这些托运出宫，等到今日再交给您纳入天权国库。”

好你个慕容黎，果真是跑了。

没了慕容黎的瑶光，收了有何意义呢？

“你可知慕容黎去了哪里？”

“不知。”

慕容黎有心隐瞒，问方夜也不会问出个所以然，若是慕容黎决心想走，方夜也不会知道慕容黎的踪迹。

若是在当初，各国之间往返需得商会通牒或者使者通牒，如今天权一统，无需通牒便能行千里，慕容黎自然是不会轻易让执明找到。

除了等待，执明别无他法。若是慕容黎想来找执明，自然会来，若是慕容黎执意要躲，执明找上一辈子都难说找到。

又是一年深秋入冬时，天权的树叶已经变黄，落入土中为泥，向煦台的风景除了天高云淡之外只剩残花败柳。

已经是收复瑶光的第五个年头，慕容黎丝毫没有让执明知道他蛛丝马迹的意向，而执明也不急，倒是研究起了佛学，清心静气了不少。

缘分不可强求，该来的时候总会来的。

戴着斗笠的人就是这个时候出现在了执明的向煦台内，而此时的执明还未下朝归来，倒是向煦台的老宫人见到了，手脚麻利地向着大殿跑去。

执明曾说过，任何人不得上向煦台，若是有人上了，必须立刻禀报。宫人谨记执明的话，从未有过一人上向煦台，时隔五年，能上向煦台的也只有一人。

当执明赶到向煦台时，那人早已卸了斗笠，一身红衣坐在位置上泡茶。茶汤入口，茶香满室。

“我的阿离，你回来了。”

想了许多的话到了嘴边却咽了下去，多年前的问题经过岁月的沉淀已经变得不再重要，都不重要了，什么都不及眼前的人重要了。

没有慕容黎，执明要这天下有何用？

没有激动地抱住转圈了，也没有刻薄和讥讽了，仿佛是相伴多年的人晨起去远处买了块糕点，只是回得晚了点。

“回来了。”

慕容黎轻笑着，笑得温柔，笑得纯粹，笑得满眼的眷恋像盈着的一汪水。

执明赶走了宫人，坐在慕容黎的面前品茶，准备听听慕容黎叙述这些年来的经过。

“也没什么，都不如你，不提也罢。”

我翻越了千山，看过嫩芽破土，看过夏莲出水，看过红枫染林，看过积雪素裹，不如你种的羽琼花。

我越过万水，看过春水破冰，看过鱼跃龙门，看过天水一色，看过寒江独钓，不如你养的红锦鲤。

我看过民生疾苦，生离死别，感受过民间的喜怒哀乐，还感受过民间的悲欢离合，不如你生气时皱起的眉。

我有过平和与喜悦，有过悲痛与哀叹，有过无能为力，有过不知所措，不如你坐在我身边同我说话的片刻。

江湖终究不是家，浪迹天涯也总该归来。

“我像蒲公英一样飘散了许久，落在了曾经生根的地方。”

END